丹K

 

杂食 散人

【狗茨】惘然 1~3

*平安京背景,大江山退治之后,性冷淡文风

*吞仔退治中狗带,不适者勿入

*狗茨only,其他都是友情向

邪教使我快乐~吃我大狗茨安利_(:зゝ∠)_

1.

初春四月的爱宕山,漫山遍野是冒了尖的青绿色,零星缀着些斑斓的野花,在温和的风中摇摇曳曳,如同调皮探头的一群顽童。

山的深处,经年不散的白雾掩住了妖神的住宅,使之不能被常人寻到。即便是妖鬼,也要有出类拔萃的力量才能感应到被主人藏匿的很好的妖气,循着那微不可闻的气息坚持找来,才能得见妖神一面。

故此,爱宕山鲜有来客。

距双晴明之战已过了十年有余。那血肉模糊的惨烈一战过后,双方都元气大伤,黑晴明不知所踪,晴明退回京都养伤,众多妖怪死的死,伤的伤,不计其数。暗紫色的鬼手自地面钻出抓向心口的那一刻,大天狗以为一切都走到了尽头。他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太阳穴猛烈地跳动,口中满是血腥的铁锈味,身后的双翼突然沉重且乏力,压着自己跪到了地上,然后便不省人事。本以为那已经是终结,却没想到再睁开眼时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了轻软的蚕丝被子,就如同做了一场荒唐又冗长的噩梦一般。只是当他试图坐起时,身上如同被碾过一般的酸痛才提醒了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不明所以的梦魇,也不是他自己胡乱的臆想。

那一刻他的身体僵住了,就连刚刚张开的羽翼也维持在了那个角度,时空仿佛静止,空气也不再流动,一种迷茫而空洞的痛感突然由内而外滋生蔓延,搅的他一贯平静的内心不安起来。

已经没有了可以坚定追寻的大义,也不知以后要走上通往何处的道路,似一叶孤舟、一片浮萍,茫茫然天地之间竟已没了什么念想,便是此时归去也不会有什么眷恋。

他就这样惘然地过了十余年,直到再次听说了晴明的消息。


昔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阴阳师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他正处中年,却因为决战时损耗过度而早早地燃尽了风华。自知时日无多的他,请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源博雅去请大天狗前来一聚,说是有事相求。晴明知道,这个大妖虽然傲慢冷淡,但是并非不忠不义之辈,自己恳切相邀,对方不会拒绝。

果然,卧病在床的阴阳师感到一阵强大的妖气忽然而至,然后便听到源博雅爽朗的声音:“晴明,我把大天狗带来了!”

源博雅还是这样健康和清爽呀……真好。

晴明这样想着,勉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着进门的一妖一人,露出了他一贯的和善微笑。

大天狗从落座起,就一直不断地打量晴明。依他之力,很容易就看出面前这个人类已是半只脚踏入了阎罗殿,只是他的笑容太过于平静也太过于真切,仿佛对于自己的命运是欣然接受甚至感到欣慰的。能露出这样的笑容,他的内心一定是充实且安稳的。想到这个,大天狗竟然产生了一丝隐约的艳羡之情。

“这次请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于你而言不算什么难事,但是也要看你的意愿了。”晴明不做寒暄,单刀直入道,“我想请你帮忙照顾因大江山退治而重伤的茨木童子。三年前的那场退治终是因我的占卜而起,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都是曾经在大决战中帮助过我的大妖,我不曾料到占卜会为他们带去那样的灾祸,于心有愧……却也没什么时间来补偿他们了。”

“晴明,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坐在一旁的源博雅立刻露出了担忧又焦急的神情。

晴明浅笑着望了他一眼,淡淡道:“博雅,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道。”言罢,视线转向了静默不语的大天狗,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大天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他那双漂亮而又冷淡的眸子认真地审视着面露微笑的阴阳师。他心理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不呢?他并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排斥的。他不曾与茨木交谈过,仅有的一次对战也是两败俱伤,可那又如何呢?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怎样都好,无论如何强大的妖怪也激不起他的战意,多么悲壮的过往也勾不起他的情绪,他的心仿佛被冰封了一般静默凉薄,失去了喜怒哀乐。

他直视着晴明的眼睛,点点头说了句“好”。

对面的阴阳师这才长舒一口气,笑容倏尔僵住,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源博雅急的变了脸色,冲上前来揽住晴明,帮他敲打后背,眉头皱着拧成一团,直到晴明的咳嗽停了,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安慰的笑容,源博雅的表情也未见舒缓。

“明日,源博雅会将茨木童子送去爱宕山。他身体还十分虚弱,需要悉心静养。以后……便全拜托你了。”晴明的眼中,是少见的肃穆。


2.

见到茨木的时候,大天狗几乎不敢相信这便是一拳便让自己五脏俱裂的名震八方的大妖茨木童子。

面前的茨木脸色苍白不输晴明,妖气微弱的如同刚化妖不久的雏儿,长长的白发披散下来,配上他尖尖的下颌和琥珀一样的眼睛,竟给人以惹人怜惜的秀美之感。

只是他开口还似从前的跋扈,既意识不到自己妖力的微弱,又丝毫没有在别人地盘上的自觉,一颔首,加上一句简单的“大天狗”,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大天狗也不在意他的无礼,谢过跑腿的源博雅,便招呼鸦天狗去打点茨木的事情了。下榻的屋子前一晚就已经备好,茨木也没有什么行李,所以不过片刻时间便都安顿下来。

其实大天狗也清楚,晴明之所以选择了他这里,是因为爱宕山作为此时的茨木的安身之所,确实是再好不过了。这里安静且隐蔽,就算武士们再想斩草除根恐怕也想不到大天狗这里;再者这里是妖鬼聚集之地,被妖气环绕也有利于茨木的疗养;最后,他大天狗虽是个寡淡的妖,却并非宵小之辈,他既然答应了让茨木过来养伤,便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别人动茨木一分一毫。晴明选择了他,的确是最明智不过的了。

大江山退治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个大概。酒吞童子在大江山上建起了奢华的宫殿,又捉了人间的女子在其中伺候,一时间风头无两,甚至盖过了人间至尊的天皇,自然惹得天皇震怒。此时正赶上重臣的女儿失踪,晴明占卜到她人在大江山,大约是被捉去做了侍女,天皇便下令退治,一时间六名武士开路,浩浩荡荡千人大军在后,大江山上上下下血流成河,无数妖魔鬼怪身首异处,惨烈程度堪比地狱底层。

茨木童子那时正好不在大江山,听闻出了事情心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却也是为时已晚,回天乏力。他返回时,正遇到了清场的最后一批武士,悲愤交加的茨木童子便与他们决一死战。若是往日里,这些人类自是不是茨木的对手。只是这次,他们都携带了特制的妖刀,这些刀又刚刚饮满了妖怪的血,正是厉害的时候,竟将茨木逼到绝境。幸而晴明与神乐及时赶到,用障眼法瞒过了几位还有口气在的武士,将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茨木童子带了回去,才留得了他一条性命。

他被安置在晴明的宅院里静静地沉睡。晴明费尽心力画了许多符咒贴在宅院的四周护住茨木几乎要散尽的妖力,且自此之后闭门谢客,以防有来人探知到茨木的气息。只是,晴明毕竟气数将尽,已不是当年的晴明了,茨木在他宅中疗养的三年里并没有多少精进。昔日里呼风唤雨的大妖多数里是沉睡着的,一旦他醒来,便会与晴明对坐,随意地聊上几句。

“晴明对他有着无尽的歉意,但他似乎不恨晴明。”源博雅这样对大天狗说过,“毕竟晴明的占卜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我以为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会把晴明撕个粉碎……谁知他却无动于衷,甚至与晴明平和地聊天。这简直不是我认识的茨木童子。”

茨木从前是怎样的呢?大天狗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他想,他懂得茨木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悉心守护的东西被撕了个粉碎,孑然一身如同孤魂野鬼飘荡在尘世里,喜喜悲悲自然已经不重要了。已经……没有知觉了。

只有那份自傲,还惯性地遗存了下来,让他们看上去与往日里并无两样。


在爱宕山,茨木沉睡的时间少了一些。这里的环境对他的身体有益,不需要每日闭目养神也能感受到力量如同溪流一般缓缓汇进大海,他便也不一直躺着了。

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去拜会这里的主人。与晴明不同,大天狗很难算作他的旧识——他们唯一的交集便是在与黑晴明决战的时候打了一架,甚至是他亲手将大天狗击昏了过去。他有些奇怪大天狗居然会收留他,照理说他可是毁了大天狗追寻的大义的仇敌,这家伙既然把大义看的比天还重,对他应该恨的是咬牙切齿才对。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怕。大天狗若是要来寻仇,他欣然应战便是。

除了大天狗之外,其他的小妖他便更是不认得,连名字都叫不出了。他不知与他们有什么话可以讲,便经常独自在爱宕山里闲逛。山中景色宜人,绿草茵茵,蒲公英遍地,白发的大妖便赤脚走在草地上,脚踝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山中回荡。

他在一处古槐下面坐下来。千年古树张开胸膛接纳他,伸展的枝桠和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投出大片的阴凉。他静静地坐着,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猛然转头往身侧望去,却没有看到那个他一贯追随的身影。

那个一头张扬红发,笑容狂放不羁的鬼王,已经从他的世界里褪去了。

像在冰冷的河流里航行的船只,突然见到灯塔熄灭。像在森林里迷路的旅人,见到夕阳已经落尽最后一缕余晖。

全身冰冷,无所适从。


3.

虽未刻意往来,却也不曾回避,所以日子久了,二妖难免还会碰面。

开始几乎都是礼貌而客套的点头致意,后来加上了几句简单的问候,再久了,大天狗也会问道:“刚温了一壶酒,要不要尝尝?”

茨木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点点头。连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他从前只与酒吞一同饮过酒。

大天狗的酒与酒吞的完全不同。前者清冽且幽郁,后者浓烈而霸道。喝惯了酒吞的烈酒,茨木一开始并不习惯大天狗这里的窖藏,但喝了几次渐渐也品出了不同的味道。

这酒入口,一层一层的味道并不相同。入口时只觉得冰凉,吞咽时喉咙处有几分暖意,下了肚一阵灼烧,呼出一口气便带了酒独特的醇馥,与此同时脸颊也渐渐燃烧起来,血液也仿佛小河开化一般开始欢快地流动起来,一直沉着的心突然有了一种破土的松动感,忽的就有了开口的冲动。

“这酒是哪里抢来的?”茨木问道。

大天狗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不是抢的,是我自己酿的。”

“看不出来,你还会酿酒?”茨木生出了几分好奇。

大天狗点点头。“山中野果种类繁多,不然也是便宜了猴子。”

茨木也赞同地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他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饮过酒,于是一杯酒下肚,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大叫了一声“好酒”。

大天狗先是一愣,然后笑容缓缓绽放开来,提起酒壶便又为茨木满上。他的手匀称而白净,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不像妖怪,倒更像人类美青年的手。茨木看着这样漂亮的手为自己倒酒,一时间也有些受宠若惊,拿起酒杯时心里也多了几分矜重,对着大天狗遥遥一举,才一杯下肚。

气氛亲和了许多,他们开始聊了起来。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还不错。虽和大江山气候样貌都不同,住久了也觉得十分舒适。”茨木并不避讳提起大江山,并且直言不讳地话锋一转,“只是……有点冷清。”

冷清啊……大天狗并不否认。自己喜静,这一山的妖怪上上下下自然也不敢打搅他,平时走路轻手轻脚,说话也都压低了声音仿佛窃窃私语似的,从大江山那种地方来的茨木童子自然是会觉得过于冷清。

“你喜欢热闹。”大天狗望着茨木,用肯定的语气说。

“是啊,太静了,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似的。”茨木感慨着,忽然自嘲地一笑,声音低了下去,“不过也没多大分别。”

他银色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鎏金的眸子,嘴唇弯起露出一丝白色的贝齿,笑容好看却又落寞。大天狗忽的就觉得心中有些酸涩,有一种冲动想要伸手打掉那笑容,身体却又理智而固执地停留在那里,任由对方露出那种令人心酸的笑意。

倒是茨木很快收起笑容,将话题引开:“若是方便,下次酿酒时也叫上我吧。”

大天狗欣然应允了。已经到了盛夏,许多野果已经沉甸甸地挂满了枝头,压弯了众多树枝,再过一阵子入了秋,果实成熟便可以摘下来酿酒了。

他向来是一个人酿酒,再一个人饮酒的。突然多了一个茨木出来,不但没有什么打扰了的感觉,反而还有些微妙的欣喜——这大妖喜欢他酿的酒,喝的痛快,夸的直爽。之前他对茨木的印象便只有傲慢——战场上睥睨一切的不屑,初到爱宕山时毫无客气可言的会面,和这些时日来他不曾登门拜访也不曾致谢的无礼。他以为茨木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鲁莽家伙,然而……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那死水一般寂静的内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点嫩绿的枝丫——那是对于茨木的好奇。

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矛盾的存在,才会傲慢却直爽,强大却天真,悦目到触动人心的笑容中却又缀满落寞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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